汉代狮子造型艺术研究(2)

西汉陵墓石刻中没有发现类狮造型，东汉时期的石狮遗存主要分布在山东、四川、陕西、河南和山西地区，多为镇墓石兽。前文所言山东嘉祥县武氏墓祠石狮与四川雅安县高颐墓石狮，这两处东汉石刻遗存虽仍有几分老虎的特征，但清晰表现出了狮子的形貌和动态，明确地雕刻出狮子标志性的浓厚鬣毛，和威武雄浑的气质，与汉代虎豹类石兽明显不同，造型与张骞墓石兽有一定关联，躯体都呈“S”形态，背部都刻有双翼。

武氏祠位于山东嘉祥县紫云山，当地又称之为武翟山，东汉桓帝建和元年（公元147 年），孙宗为武氏祠所制的一对圆雕石狮堪称中国早期石狮雕刻艺术的代表作。武氏祠《石阙铭》铭文记载：“建和元年，太岁在丁亥，三月庚戌朔四日癸丑……石工孟孚、李弟卯造此阙，直钱十五万。孙宗作师，直四万”。其意为：东汉桓帝建和元年（147年），石阙由孟孚、李弟卯所制，价值十五万，石狮由孙宗所造，价值四万。武氏祠石狮置于阙前，高约124 厘米，长约160 厘米，石狮躯体部分残缺，下肢断裂，但仍可看出呈行狮造型。石狮整体形态属于狮虎的混合体，头部造型依然保留一些虎的特征，但是颈背部鬣毛刻画的卷曲厚重，更趋狮之形象。重点部位突出刻画，雕凿的更加复杂精细，颌下有垂须，刻工精炼，线条流畅，胸前刻有某种装饰物，右足下踏着一蜷曲小兽，这些造型元素与后世的石狮很是接近。武氏祠石狮造型虽有不成熟的地方，但表现出了真狮代表性的体貌特征，可以确定为狮子无疑，属于中国早期狮子艺术雏形。

东汉高颐曾授益州太守，高颐墓位于四川省雅安县东约十公里的姚桥村外，现存石阙一对，石碑一通、石狮一对。阙身正面刻隶书“汉故益州太守阳平郡武阴令北府承举孝廉高君字贯方”二十三个字。碑文模糊不可读，据残存文字，知是东汉先帝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建造的。”[3]高颐墓石狮保存较为完整，长约160 厘米，高约110 厘米，整体结构略显变形，造型有些方硬，肩部以线刻形式雕饰羽翼，线条简练而精致。石狮躯体曲背翘臀，呈“S”行走状，显得矫健有力，具有朴素古拙的韵味。狮首形态似虎，高高昂起，颈部粗壮衬托的头部略小，但颈背部刻有束状鬣毛表明了狮子的属性。

1959 年陕西咸阳沈家村出土一对石兽，其年代属东汉后期（现藏于陕西省博物馆）。这对石兽埋于一处，出土时刻痕犹新，据推测可能是为某种建筑预制，如陵墓，制成之后即埋入地底，故保存完好，没有明显的风化剥蚀痕迹。石兽长约159 厘米，高约110 厘米，自高昂的头颈到粗长的垂尾，整个躯体姿态呈“S”形曲线，威猛矫健，阔步疾走，动态具有强烈的跃动感。石兽的形像狮虎不分。头部偏圆类虎，张口露齿，舌尖上卷，双目圆凸如铜铃，耳小而圆，下颚垂长须与前胸相连。躯体表面刻画得简洁光滑，无多余装饰纹线，颈背间以阴纹刻画细密的束束鬣毛似狮，其强劲的肢体肌肉，筋骨结构也更接近狮子。石兽的雕工卓越、手法精练，造型结构严谨，比例合宜，巧妙地表现出猛兽那种机警而刚建的精神气质和遒劲矫健的外形动态。沈家村石兽的躯体造型与西汉张骞墓石兽有相近之处，所不同的是前者形态无双翼也更接近狮子，更具写实性。

1955 年洛阳市孙旗屯出土了一对东汉末年石兽，(一件藏于洛阳石刻艺术馆，另一件存于中国历史博物馆。)其中一件，高约109 厘米，长约166 厘米，兽身背部刻有隶书“缑氏蒿聚成奴作”七字。“缑氏”为东汉时期古地名，位于今河南偃师市东南，“蒿聚”是村落名称，“成奴”是雕刻石兽的作者名字，从这7 个字可以看出，作者成奴是偃师缑氏蒿聚村人。这尊石兽呈“S”形行走造型，头部造型似狮似龙，头顶饰有一角，高扬头颅，张口露齿；鼻子形态类似狮鼻，鼻翼凸起形如蒜瓣，眉弓结构突出，双目大而圆，向前远眺；耳部以圆雕手法塑造为不规则的扁圆形，刻画的精巧细腻；下颚缀有一束“S”形长须，上细下粗，底部与前胸相连；石兽躯体似虎，细腰宽臀，肩生双翼，四肢粗壮有力，爪部状如狮蹄，长尾圆粗曳地，刻有浮雕形式的卷穗状纹饰。这尊造型特点和南朝陵墓石兽有相近之处，只是体量偏小，其形态特点介于狮虎之间，矫健威武，雕刻精美，具有强烈的神异性色彩。

汉代狮子躯体造型符合中国传统神兽的“s”型特点，总体动势呈立状或行进状，强调大形的圆浑与气韵，虎头狮身，头部偏小并向后仰起，呈昂首远眺状。狮子多配有翅翼、翼尖朝后，贴于身侧,刻有两排或一排羽毛，与西亚、波斯和印度展翅飞翔的翼狮不同，翅膀是收附着的。“汉代石兽一般体量都不是很大，动感较强。在表现动感中，带有汉代对动物刻画常有的柔韧性。汉代石兽无论大小，总使人感到它们是有生命的血肉之躯。”[4]汉代狮子蕴含着一种动态美和原始神性，雕工简练古拙，以圆雕、浮雕和线刻相结合的刀法，塑造出形态造型棱角分明，坚实厚重，具有强烈的动感艺术作品，凸出遒劲威猛的气势，显现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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